八年前的正月,我的右腿髌骨粉碎性骨折。这一生,我第一次用上了拐杖。在一年多的艰难岁月里,拐杖陪着我,从春走到冬,又从冬走到春。丢下拐杖时,我是那样欣慰和自信,因为我相信,灾难不会再次降临在我的头上。屈指算算,再用拐杖至少也得三十年。
去年七月,我被选调到化龙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结束了我二十余年的办公室工作生涯,投笔从戎,踏上了巡护管理之征程,开始了我的戎马生涯,也开始了我柱杖战斗的新纪元。
因为首次巡护的屡屡摔倒和“上且如此,下何以堪”的艰难以及巡护归来后的全身僵痛,我想起了拐杖,想起了那根帮我一年后送人的拐杖。时仅八年啊,距我预测的三十年还差得远呢!
第二次巡护时,我便有了自己的拐杖,一根无任何装饰的尚未剥皮的普通木棍。
路滑时,我便让它先上,将它的尖端插在地上,使我的脚稳稳地定在拐杖的下端,我再也不操心因此而摔倒了!
前路虚实不明时,我会让它去侦探,踏实走好每一步,再也不会一失足而成千古恨了!
于是,我多了一只脚,爬起山路来省力多了,具有了三角形的特有稳定性!我的右手也变成了我的脚力,被拐杖磨破而成茧,岁月的沧桑便深深地镌刻在我这曾经握笔的手上!
记得去年栽界桩时,我们攀爬了六个小时,才把那根界桩永久的定格。下山时,年过六旬的向导说:“老了,下山要用三条腿了!”,“你用三条腿,我已用了四条腿,我都变成骡子了!”同行者并未借机开玩笑,只是善意而悲悯的微笑。其实,我说那话,不是想人同情,只是想在这疲惫不堪时,为大家提点精神。路途中,我很不情愿的悄悄地扔掉了那根临时拐杖(因为它曾帮过我),故作轻松的兴步前行。“需要锻炼啊,还有二十年的巡护岁月呢,岂能如此这般!”我告诉自己。
从那以后,每必早起晨练,我相信我会有箭步如飞的一天的。
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拐杖,每次巡护,我什么都可以忘记,可以忘记干粮,可以忘记遮阳帽,可以忘记雨衣,就是不会忘记了带拐杖。
一日,归途遇故友,稍事寒暄,友曰:“汝可将拐杖换为文明棍,再置一礼帽,岂不风度翩翩?”吾笑而应之,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已投笔从戎,我也更无任何必要卖弄风骚,我只是带着一只脚,一只帮我踏上巡护道路的脚。
转眼,一年过去了。有好友让我换根好的拐杖,既作腿又作装饰。看着这根已被我的双手舞弄得光亮的并不起眼的木棍,“算了,就这好。”我告诉她,“我已用惯了这根!”他哪里知道,我和这根拐杖共同走过多少风雨历程,在这艰辛的巡护岁月中我又和这根拐杖相依为伴结下多少深情厚谊!
那以后,我更加珍爱我的拐杖了,它是我昔日挥毫的笔,更是我在巡护征程上征战南北的冲锋枪!在我眼里,他是有灵性的。大汗淋漓时,他为我揩汗;休息时,他为我捶背。
从此,他和我形影相随。出行时前方开路,办公时一旁静观,睡觉时枕边高卧。我需要他,他也更需要我了。没有我,他便是一根普通的木棍,路人会视而不见,它的存在也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我们就这样朝夕相处,今生今世,不相分离了!
我和我的拐杖相映成趣!
我和我的拐杖相得益彰!
我和我的拐杖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