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与人是人类永恒的话题。山为阳,水为阴,山是人的骨头,水是人的血脉,山水环境与人的生活习惯密切相关。山水形成一个地方的风貌,山水养育一个地方的人,山势水态反映一个地方的风水与生态优劣,也影响着一个地方人的命运与性格。
北方山大林密,草原宽广,土地稀少,造就了骑马射箭的游牧民族,他们的性格粗犷豪爽,好动易怒,而南方气候温暖,山坦地阔,土壤肥沃,人口稠密,十里荷塘,万亩稻香,演绎出“男耕女织,相夫教子”安然闲适的农耕文明,南方人的性格温柔细腻,善静多谋,与北方人绝然相反。
旬阳地处南北过渡地带,从山系上说,旬阳的北边是巍峨雄奇的秦岭,南面是延绵千里的巴山,从河流上说,旬阳有一条代表北方称谓的河叫旬河,还有一条代表南方称谓的江叫汉江,旬阳的上空刮过北方的风,也闲挂南方的云,旬阳出产北方果树苹果,也生长南方果树柑桔,形成了“秦巴交错,江河纠缠,南北融合”的特殊自然环境,正因为有了这样特殊的地域,才有了旬阳人特殊的性格特点,在旬阳人的骨子里,既有北方人的粗犷,也有南方人的温柔,既有忠肝义胆,又有侠骨柔肠。
就拿旬阳口音来说吧,旬阳话的口音就是典型的南腔北调。旬阳腔刚柔相济,有北方的硬,也有南方的软,由于旬阳靠近关中,口音与关中接近,所以听起来是硬多软少。有所不同的是,关中人说话的语气重,旬阳人说话语气轻,关中人试图把每个字读成四声,也就是诗词中的“仄”,而旬阳人试图把每个字念成一声,也就是诗词中的“平”,关中话听起来像是发怒,有一股王者的霸气,这种霸气,来自于十三朝古都的自信与秦朝的霸道,来自于秦岭的脊梁和函谷关的傲慢,旬阳话在气势上略逊一筹,显得平和安定,保留了南方腔调的宛转缠绵,但旬阳话吸收与渗透、融合与升华了关中话的精髓,虽然没有关中话张扬外露,却语气短促,平直僵硬,绵里藏针,更有情调。[NextPage]
旬阳人不但说话南腔北调,而且行动做事也是新潮与传统并存,开放与保守同在。
旬阳与关中一“墙“之隔,翻过秦岭屏障就是八百里关中平原,现在的西康高速钻一个隧道就来到了关中,南面是美丽的汉江,水上航运频繁,可以直达武汉,到达长江以南地区,出进非常方便。于是,旬阳人中既有脚夫又有水手,脚夫以背盐为生,徒步穿越秦岭,把关中的盐驮回旬阳,水手们把旬阳的山货运出去,再带回新的商品,同时也把外面的见闻捎回,消息灵通,反应迅速,是旬阳人前卫、开放的重要原因。现在有很多旬阳人,敢想敢干,眼光超前,有胆识,有魄力,干出了一番大事业,在全国各地都有旬阳的大老板,有的资产过亿,手下有几千名农民工,为家乡的经济建设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他们的身上有秦岭一样刚强的脊梁,有脚夫一样坚忍的意志,有汉水一样灵动的头脑,有手水一样淡泊的心,他们是旬阳人的骄傲,也是旬阳人中的皎皎者。
另一方面,大山的阻隔,汉水的平缓,又为旬阳人扎下了恋家守土的根。旬阳山高坡陡,山路崎岖,出山不便,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有下过几次山,进过几次城,但山里土地肥沃,特产丰富,水源充足,不出山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们也懒得出山,世代子孙过着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他们习惯了家乡的近山近山,看惯了家乡的明月和天上的白云,吃惯了旬阳的浆水面,一旦让他们走南闯北,就很不适应,他们会觉得北方的天蓝得有些假,没有家乡的天实在,还有那凛冽的没有经过秦岭过滤的北风,疯狂而带着沙尘,会迷失双眼,还有南方空濛濛的雨,若有若无的云,弄得他们精神恍惚,疲惫不堪,他们看不见家乡的月亮,听不到家乡的鸟鸣,就连吃盐也不顺味,要么咸得苦,要么淡得寡。在一次次不适中,思乡恋家之情会一日浓似一日。人常说旬阳人“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旬阳人心肠软,经不得三句劝”,“旬阳人想媳妇,外面的老板留不住”。但最主要的还是,水土不服,生活不惯,故土难离,恋家情结过重。
虽说儿女情深,但旬阳土地上并不缺少文武兼备的英雄豪杰,风云人物。随手拈来,李梦彪、王一山、李兆众,罗洪先,张凤翔、王愚、吴建华等一批响当当的名字。他们曾是名声显赫的军政要员,名噪一时的文化名流,带领部队南征北战,引经据典,著书立说,行伍从文,名传千古,世人敬仰。[NextPage]
从风水角度看,旬阳的山水比不得湖南,湖南是出帝王将相的地方,与祖国的名山大川相比,旬阳的山没有华山的险,没有桂林的奇,没有卢山的名,没有泰山的贵,但旬阳的山绝。绝在南北融合,绝在阴阳调和,中华太极城的形成就印证了这一点。旬阳的最高海拔是秦岭余脉南阳山主峰2300米,最低海拔是兰滩段汉江河床185米,这一高一低代表了一文一武,一阴一阳。南阳山山脉紧连古都西安,兰滩邻近诸葛隆中,张良当年在辅佐刘邦夺取天下后,产生了归隐念头,他不顾大臣们的劝阻,舍弃荣华富贵,历尽千难万险,冲破秦岭险阻,来到旬阳南阳山辟谷,从此隐姓埋名,将自己的一生功名溶入深山密林中,化为阳山的一股清泉,涤荡着旬阳人的血脉,有趣的是当年的“商山四皓”就隐居在旬阳南阳山的身边,在北阳山的另一面,给旬阳的山水以精神上的呼应。秦岭可以说处在历代王朝政治的风头上,却不为势利所动,依然闹中取静,为名人所隐,秦岭的境界安抚与清丽了旬阳人的心态,与行事决断中多一分冷静与思索。就如旬阳人喝酒,有北方人的量,却不用碗,用小盅一口一口地品尝。
如今的旬阳人,踏着时代的快步,搭上文明的高速,融入了社会的每个角落,没有了大山的阻挡,没有了思想的重负,他们以事业为重,对家乡的眷恋深藏心底,思念家乡时,拿出手机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看一看照片夹中的旬阳山水,舔一舔额头渗出的汗水,品一品家乡的味道,然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世界各地的工地上有他们的身影,世界名校里有旬阳人的学生,那些隐者的陌路荒草早已被新一代旬阳人踩平,把那一抹“隐”封存在记忆的日记里,在梦中念给故乡的山,念给故乡的水,念给故乡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