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推开一扇窗,凉意顺着窗棱钻了进来,潮湿的空气显然可以打湿睫毛。那些曾经枝繁叶茂的椿树此刻也倍显疲惫,枝条清瘦,如同减肥过度女子的胳膊。黄叶在风里旋转,有的落在地上,有的飘至屋顶,也有的恰在枝干中;只是一切还都尚未凝霜。秋,就这样渐渐浓烈了,一些韵律,一些安静,在无声中被写进秋色里,合着悲欢离合的往事与许多无法触摸的温度酝酿成了一幅画或一首歌。
想借一抹秋意来填充自己空洞的心,想把秋色穿在身上抵挡一些寒冷,欲让秋风吹散内心的寂寞,只是在行走的路上忘了时间的匆忙,搁浅了岁月。那日清晨和妈妈一起在田间,她拉桑叶,我在田埂上东瞅西望,拾几片叶子,采几朵野花,然后欢喜的跑到妈妈身旁,问她好看吗。这时妈妈会转过身,满眼含笑着说:好看。其实我知道,那些落叶和野花,妈妈早已看惯了,只是因为我拿着,才会引起她的注意。这么说不是因为妈妈没有生活情调,而是她的心早已被生活和子女占据。
在家的日子总喜欢跟妈妈一起,她干活,基本不要我帮忙,即使是一些之前常做的家务也不让插手,我一动,她就说:你歇着。有时实在忍不住,过去搭把手,她就会说:你在家里,我心情好,干活都不累。我知道在那个山城,像妈妈这样的母亲太多了,她们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家务,干不完的农活,但很少让儿女帮忙,尤其是已经参加工作的儿女。这些天,秋阳明媚,中午似乎还很热,那些潜藏在身体里的凉,因为妈妈的一言一行就变得微不足道了,甚至已经逃离出来了。这样的日子该是幸福的,可是当那些白发在妈妈头上一闪闪的时候,悲伤就来不及控制,盈满了眼眶。我想,从此以后,妈妈的白发将是我在远方的每一次想念。时光不停地前进,妈妈的白发会越来越多,那些层层叠叠百折千回的爱呵,也会日益深刻。
站在秋天里,用目光触及到最远的地方,把心放在离灵魂最近的地方,许多柔弱的记忆如同白色的肥皂泡,晶莹剔透,却看不见内容。田间有挖红薯的,种麦子的,也有翻地的,喜鹊在空地上觅食,时光的脚步沙沙作响,黄色的土地被层层翻滚。在忙碌中,我看到了秋的收获和深沉。还记得自己小时的模样,扎着羊角辫,手里总是捏着东西。一转眼,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被斜阳拉得很长,就长成了大人。原来,谁都经不起时光的叮咛,一不小心就变了模样。只是,我依然相信,所有美好的东西会一直保持着那份美好,即便是样子变了,灵魂还未走远。一株草,一缕炊烟,一个笑容,几缕白发,都会在岁月里沉淀。
某个黄昏时刻,面对一片黄叶,记忆开始泛滥。于是,那些参杂着旧日光阴的伤痛便笑出声来,原来什么都可以用笑声来释放。而我却在不经意间,将一片云彩接到手心,一个转身就变成一个故事,然后写在秋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