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夏天去漠河是明智的,至少有三个好处:一可以躲避南方天气的高温炙烤;二可以欣赏到东北林海在最旺盛生长季节的绝世美景,三对我来说东北冬天的严寒也许比南方的高温更加可怕。
我到漠河的那几天,正赶上全国普遍高温,安康的气温已经达到令人生畏的37——39度。相对安康的热浪扑面,一到漠河地界,凉爽的空气加上充足的氧气,让我立刻从头皮惬意到脚底。因为下着雨,空气中还透着丝丝凉意。到了晚上,我的短袖单裤已经无法抵御寒冷,赶紧找了一家服装店,买了件茄克衫,穿在身上感觉温暖了许多。
信步走在漠河县城,城不大,街道宽且整洁,街边的建筑大多是俄式风格,都有一个尖尖的顶子。和内地城市熙熙攘攘的感觉不同,这里街上的车辆和行人很少,也没有噪音,显得很安静。才傍晚时分,街上的商铺饭店大多已经关门打烊了。
漠河的早晨比内地来的早,凌晨三点多,天就大亮了。吃过早餐,我们驱车北行。
车行在大兴安岭林区土路上,因为靠近中俄边界,这条路又叫战备路。出于国防战备考虑,这条路没有硬化也没有拓宽,虽是土路却还平整,所以一路上也没感觉到有多颠簸。两边的景色没有先前想象的那么参天古木、遮云蔽日,呈现在眼前的是清爽、明了的新生树林。一问司机才知道,原来这就是20多年前那场特大火灾吞噬了的浩浩荡荡的原始森林,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火灾后崛起的是一片崭新的绿意。那坡连坡、岭接岭,泛着绿浪的是落叶松林;那枝干黛青苍劲、终年翠绿的是樟子松林;还有那亭亭玉立、浑身通白嵌着紫纹、长满眼睛的白桦林,它们是那么欣欣向荣、欢快地生长,那么绿意盎然、充满灵气。一路上,我穿行在茫茫林海之中,眼前连绵不断的绿色并不让我感到单调,心中油然升腾的是被一种生机勃发、不屈不挠、气势雄浑的震撼。
绿意尚未赏尽,我们已经来到龙江边,这里没有文人骚客想像的那般烟波浩渺,也没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观。眼前的黑龙江只有几百米宽的江面和平静流淌的江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由于是中俄两个大国之界而显得格外神圣,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我默默地站在江边,凝视着对岸俄罗斯境内清晰可见的松林和草原,在蓝天白云、松林绿原,两岸风景自然和谐的融为一体,我的心中泛起了无限感慨。黑龙江是那么伟大,又是那么谦虚缄默,相比之下,人却总是用浮躁、喧嚣和功利证明着自己的浅薄和渺小。面对江水缓缓流淌,我没有了荣辱不惊的清高,没有了扶摇九天的狂妄,没有了“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壮怀激烈。我的灵魂似乎在刹那间被一种力量牵引,被一种境界升华,完全进入纯粹的无为心空的宁静状态,我仿佛感悟到这大概就是佛教禅宗所追求的顿悟吧。我不是佛,也不可能立地成佛;我不可能看破红尘,也不可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我却能象佛那样有点滴顿悟就够了。我是落入万丈红尘的一介凡人,我虽然不能达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禅界,但却可以经过心灵修炼达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真是大道无门,佛心自悟啊!我突然想念起老子,那骑着青牛的老东西在遥远的古代怎么就知道在函谷关前著五千言《道德经》,还哼出“道可道,非常道”的千古绝唱呢?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脱了鞋跳入那清凉的江中,产生零距离亲近大江的冲动,去亲身感受她的脉动。结果脚下一滑,竟一下跌进了江里。清爽的江水抚慰着我的身体,让我心旷神怡,索性我躺在江里,一任江水冲刷我这尘间俗物的心灵。。。。。。
此刻,我已经顾不得矜持和伪装,像个漠北汉子那样粗犷的张开双臂拥抱天空,大声喊叫:我终于找到北啦!
离开乌苏里浅滩,我们继续顺江前行,天将黑时,我们赶到了北极村。北极村原名漠河村,又称漠河乡,是我国大陆最北的临江村镇。漠河县开辟北极乡为“北极村风景旅游区”,成为全国最北的旅游景区。它依山傍水,民风纯朴,乡土气息浓厚,植被和生态环境保存完好,自然条件优越。
北极村的自然景色同样令人神住。站在北极村的广场放眼四望,那蔚蓝高阔的天空彩云飘绕、幻境万千,流芳溢彩的大地奇花异葩、争紫斗艳。我感到所有的空间都是那么的纯净,空气是不含任何糖份的甜,其情其景令人心醉神迷。当地人告诉我,这里一年四季各不相同,无论你什么季节来,都有独特的美景可以欣赏。
北极村是漠河县的最北端,拥有中国最北的边境线。她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的踪迹,明代漠河地区奴尔干都司下设的木河卫就是现在的北极村的遗址,清朝同治11年间(1860年)正式定名为北极村。从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图上看,发源于内蒙古自治区的额尔古纳河与发源于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石勒喀河在漠河县洛古河村恩和哈达山峰脚下汇合成了黑龙江,清冽的江水如同一条晶银的飘带飞舞在锦鸡的鸡冠上。以黑龙江主航道中心线为界,隔江相望的是俄罗斯阿穆尔州的伊格那思依诺村,在碧水、青山、蓝天、白云衬映下,是那样的恬静、安详。
我就这样到了漠河,就这样走到了祖国的最北端。过去的北都是地理空间上的方位概念,今天的北却是现实的北,是踏踏实实的北,是看的见,摸的着的北,看在眼里,溶在心里的北。如果你今生不到此地,是体会不到北的滋味,虽有北的概念,但还是永远找不着北。这大概就是身临其境和隔靴搔痒的天壤之别吧。
地理上的北终于找着了,但人生的北在哪里呢?我的人生之北就是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我的北不求惊艳脱俗,但求问心无愧。
我要记住这里的一切,记住这片纯净无比的天空,记住乌苏里浅滩、龙江第一湾、龙江十八弯的壮丽美景,也要记住守卫祖国最北边陲的可爱的英雄们,记住这个令我陶醉、让我感动和为之魂牵梦萦的北方……
漠河,我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