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珙桐树叶在西伯利亚寒流大叔的催促下由绿变黄,它跳下枝头,轻叩我的门窗。秋,已迈着悠闲的步履,从容舒缓,冉冉而至。
背上思绪的行囊,踏着山地自行车向浪河进发。在林区公路尽头有一座水库,站在坝上山风习习吹来,一股幽远的澹香,裹挾着滋润的水气,轻绕着我的面颊,伸展双臂像是拥抱一年没见的朋友,此刻,就连呼吸也变得舒润,变得适畅起来。朗朗天宇间,几朵白云舒卷自如,淡淡然,悠悠然,倒映在丝绸般的水面上如一颗剔透晶莹的水色琉璃。妩媚的秋阳俯照着万钧,天地万物都沐浴着一层温柔的金色,一切喧嚣似乎都已悄然隐退,心情也变得柔和、宁静起来。
踏一坡金色的树叶,踏一地班驳的树影,漫步于风景醉人的浪河秋山。远眺而去,山色如一帧优美的油画,丹红、草绿、赭黄、金黄、浅紫、莹白……层层叠叠,点染着秀逸的秋山。白朴笔下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绚丽多姿的秋之风致,俨然在目。东西两侧半山腰上,一涧清凉的小溪,如飞舞的银蛇,潺潺滑入山谷。掬溪水洗面,倦惫尽数洗去。
浪河的秋水,在绮丽的霞光中,澄静如练。寒波澹澹,水天一色,河岸上,疏花小荻,白石清滩,枫林夕岚,不由得让人想起范翁《苏幕遮》中“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词句来,此时,真想剪一片秋光,用一泓淡墨恣意挥洒,永远留驻秋的隽美。
秋天在我的眼中,是静美的,明净的,豁达的。然而,就象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种不同的秋色。自古以来,秋风萧瑟,物谢岁微,草木凋零。秋的凄戾,极易引发秋士的感喟,劳士的伤怀,离人的烦忧。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于是,有了兰台公子“悲哉,秋之为气也”的悲秋典故,有了班妃秋扇见捐长门冷落的寂寥;有了马致远“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秋之绝唱,有了梦窗“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的凄清悲凉,就连江湖女侠秋瑾也发出了“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怆然悲吟…… 其实,细细想来,在历代文人的笔下,秋只是一个情感寄托而已,以秋自喻,引秋自伤,抒发的只是自己的思想,仕途失意,羁旅怀乡,思妇低泣,干秋何事?秋阳依然壮美,秋月依旧皎洁,岁月轮回,亘古不变。
常思量,人生旅程转瞬即逝,何必汲汲于蝇头蜗角,挂碍于浮名虚利,劳苦伤神呢?为什么不用一颗感恩的心去静观四季循环,听八方声色,既不拒朝日之光耀,又涵纳夜月之光曦呢? 秋声渐起,我愿用一种欣喜、一份旷达去品味秋天,用心去接纳这大自然最美丽、最丰厚的馈赠!